省道在平原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切開了磚屋與三合院,任其空無的頹圮著,像展示某種傷害性的櫥窗一樣,開膛破肚,毫無遮掩地凝結在傷害的時刻。
一個左傾的大彎道後,蘇仔寫在磚牆上的紅漆大字湧入眼裡。沒店面,亦沒店號,就「蘇仔」二字,磚牆後一座刷白的圓腹穀倉立在院子裡。第一次經過時毫不想進門看看。那時,2005年初,我開始穿街走巷地找民藝品,完全沒經驗,完全不認識任何民藝販仔,也完全未曾走進我出生的這塊廣袤鄉間平原。
幾天後第二次再來,已是專程而至。
車子停進水泥院落裡,是一間停產多時的小型鄉下傢俱工廠,但石獅,石磨,石臼隨意佇立,已成為隱匿的民藝店。
蘇仔不在,只有一位年輕的木工,留我一人隨意看看。
於是我見到生平的第一對憨番:圓鼓矮胖的造型,刀法樸拙陽剛,人物開臉有點滑稽,配上週身粉嫩的礦物彩,2番人仍然都保留著建築構件的榫頭。從玻璃櫃裡取出後,即使是初入門的我,也知道他們倆身價不菲。
果然。
當時有初入門的興頭,可買的價廉花柴舉目皆是。價格太高使我覺得自己與他倆無關,因此毫不惋息也毫無驚喜地放回櫃子。
蘇仔第一次開的價格其實不高,只是我當時還不曾為收藏投下這樣的款子。花錢在這地方是「相殺」,原有性命相搏之意,是要培養膽量的。
我很後來才知道,或者才體會,一件對而稀罕的東西是得當場在價格上論輸贏的。
幾個月後,我買下這對憨番,當然,以更低的價格。極低,以現在的眼光來看。
兩個憨番,真的在玻璃櫥裡安靜等我好幾個月。現在回想起來,他倆沒被買走真不可思議。
蘇仔在空曠平原上的這家店成為我民藝路線上的重要節點。日後我又在此買到另一對憨番,而台語略帶海口腔的蘇仔是少數看透我這個商人之子內裡生意性格的人,指點我不少開店經營的竅門。在蘇仔店裡買到的東西有許多已成為我最珍視的收藏。
憨番
檜木
礦物彩
台南
檜木
礦物彩
台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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