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3月25日

日據玻璃花瓶

玻璃不似木料土石有蒼桑之感,所以直到很晚近,我才驚覺老玻璃器皿所散發的雍容華美,有時更甚一件普通的老檜木傢俱。

於是,我有了第一支牡丹花瓶。

興仔店裡的玻璃櫃裡看到這支花瓶,色澤飽滿的艷紅散發著誘人貴氣,瓶身上手工堆出的大朵牡丹花瓣嬌嫩鮮活,瓶子尺寸迷你,且只有單支,廁身在興仔收來的上萬元五彩玻璃冰碗之間,顯得嬌小含蓄。

於是本來不買玻璃的,卻糊里糊塗買下了。

2009年3月24日

圖騰與禁忌

收藏老東西而有忌諱,很難有所成。

然而百無禁忌者卻也駭人聽聞。

有人因為便宜,幾年間便買下近百塊中國大陸的老神主牌,大部分確是清朝古物。但家裡坐擁這麼多別人的「公媽牌位」,即使訪客都不免頭皮發麻。

有人喜歡磚胎器物,從豬槽、雞槽、磚臼、磚甕、灶椅,一直收藏到清代的磚胎墓碑。琳琅滿目的各式磚胎確是壯觀,墓碑的胎土也真是豔紅細膩的極品,Q的沒話說。就是碑上陰刻的那行「顯考劉氏之墓」讓人背脊涼颼颼。

2009年3月20日

潘麗水彩繪廟門:鬍鬚仔

有很多人都被叫作鬍鬚仔,在高雄我至少就認識二個,都因民藝坐過牢,而且不只一次,說起來實在不怎麼光彩。

這個鬍鬚仔其實已不蓄鬚,但專門賭博、專門抽菸、專門東鑽西探因此被抓,當然,我認識他,是因為他偶爾也專門拆廟。他租來的透天庴裡常亂堆著廟宇重建拆除的花柴、雕花屏、蟠龍柱、佛龕...。價格總是充滿狡詐與玄機,機會來了能在價格上「痛毆」你一頓絕不會輕手輕腳意思一下。

2009年3月16日

福杉小櫃:阿友仔

阿友的店位於我的屏東民藝路線上,與余仔一樣,是我最早認識的幾個販仔之一。幾年前他搬到同一條路的大鐵皮屋裡,與當仔毗鄰,店面既深且廣,還因此獲水果日報滿版報導,招徠不少過路客的光顧。

但我已經很少想再到他店裡了。

在他的大店裡,尋常東西可漫天開價,已裂開蛀蝕的樟木箱卻仍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品相一流,東西難找。

2009年3月12日

羅漢群像

無意間,家裡竟有了幾尊木雕羅漢。臉相一律凶蠻滑稽,難得神屬而有人間相,與被媽祖收服的千里眼順風耳一類,是惡面卻暗地討喜之小神。

羅漢是副神,不比關公、媽祖或地藏總是正襟危坐一絲不苟地坐享香火,他們畢竟是大聯盟一軍。

但枯立一旁的二軍卻更有獨特的興味。

2009年3月8日

絕色:董橋

不常讀散文,因為怕沾染小嗔小愛的文氣。當然,也就寫不成美文,部落格僅為了在文字上挽留這些年因民藝認識的人們,以及因之逐漸老去的歲月。

偶在 J老師家裡瞧見精裝硬殼的董橋《故事》,冊頁裝幀考究,平擺於架上顯眼處。信手取下時,原也不怎在意,卻意外知道原來他寫著個人的「集藏」史。

因為畏避中國文人的酸腐(董橋有《鍛句鍊字是禮貌》,單看書名即胃口敗盡),在書店裡我從不想碰他的書。

2009年3月5日

文魁與選魁:阿祐

阿祐是明仔的最小弟弟,有一年茄苳入石柳的供桌大賣,這種前緣浮嵌戰齣木刻人物的神桌行情在十多萬元,台南地區的收藏家相當熱衷,似乎家裡不擺一套就有失格的危險。祐仔賣了幾組這種供桌後買進一輛休旅車。亮晶晶的新車停在店前招搖,很合他時髦老婆的胃口,年輕的阿祐仍裸身赤腳、滿身粉塵地在門口整理破爛的老舊傢俱。

一年後,景氣陡降,阿祐榮景不再,店面頂給二哥聰仔,一家人跑到南部開一間牛排店。

這是民藝店的滄桑。

關公、周倉、關平:明仔

明仔曾經頂頂有名,可惜我開始到他店時,他已經跑到台中發展別的事業,整間挑高的鐵皮屋裡常清冷空盪,許久沒什麼新貨。店外倒是常停有高檔的保時捷、賓士或BMW跑車。那是明仔的新事業。

2009年3月4日

檜木書櫥:春仔

春仔一家人是我最早認識的民藝販仔之一,但除了二件檜木書櫥及一頂朱漆客庄紅眠床,我跟他買的東西幾乎都沒留下了。

春仔愛喝酒,常常白天滿臉通紅地坐在店裡招呼我喝一杯。九十年代景氣大好時,他車裡放一瓶干邑XO循中山高北上找貨,往往醉醺醺地與滿車骨董珍玩在路上狂飆。有次在交流道被攔住,車窗搖下來時連警察都被噴出的酒氣嚇壞了。

那是還沒有酒駕罰則的草莾年代...

在台灣人有錢的那陣子,春仔每週三把五十萬元現鈔放進口袋裡到玉市找貨,清晨五點骨董攤子陸續拆封擺出貨色,他一攤一攤點選,中意的立即付現免得被人買走。景氣到達頂峰時,五十萬很快花完,後面的攤子先記帳(沒人不認識春仔哩!),有時可再買個廿萬。

2009年3月1日

廣澤尊王:J老師

J老師的透天庴隱藏在小村落的狹窄巷弄裡,當我與秦仔終於走進他家時,已在鄉下的蛛巢小徑裡昏頭轉向。

房子並不起眼,是一整排販庴的邊間。但入門後挑高的大廳裡座落了整面的大書牆,我眼角很快瞟了一些書名,立刻意識到書籍的主人有獨到的眼光。滿室的民藝傢俱、木雕、雜項似乎僅是主人豐美藏書外的配件。

入坐前我已被這棟房子的藏書所深深吸引。真難想像這樣獨特內涵及教養的收藏家竟在村落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