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番會社 1：阿源

認識阿源已經幾年了，但我沒見過他，雖有他的手機號碼，我們也從來沒通過電話。

我熟悉的，是他的憨番。

憨番的照片登在阿源的部落格上，一對戴著西洋紳士帽的洋人，雙眼圓睜，捲翹八字鬍，十足外國番仔卻穿著中國唐裝，搭配正統礦物彩綻青、朱紅與鎏金彩繪。

兩番長得滑稽，用色精簡大氣，左右稱頭上相，是血統純正的漂亮木雕憨番。

我對於阿源的憨番傾心不已，但除了偶爾在部落格留言板上互通幾句，卻總是拿不定主意前去親炙這對憨番的丰采。

幾年就這樣過去了。幾天前阿源留言，他買了新憨番放在朋友家裡。於是約了時間，我終於看到這對憨番了。

阿源的朋友是中醫師，店裡有一股跌打損傷的膏藥氣味，沒有任何民藝骨董物件。喝一杯茶後我們上樓，各式老傢俱、花柴、民藝小品簇擁而上，原來林先生是個深藏不露的老收藏家。

礦物彩憨番隱身在擺放紫檀硬木傢俱的樓層裡。尺寸比想像的小，刻工並不細膩，但閃現著老木雕常見的靈光。

阿源有一件交趾憨番，紅髮披肩于思滿面，大手大腳且面露凶光，衣飾布滿花草紋樣。

憨番另有幾件，但阿源的主力在廟宇剪粘。靈動精緻的文武人物被仔細裝裱於玻璃框裡，牆上一字排開，有民俗博物館的架式。當然，滿屋子漂亮的老傢俱更是讓人目不暇給。

林先生拿出他放在幾個餅干盒裡的珍藏：賽璐璐布袋戲偶。雖是灌模製成，但每尊頭像開臉有神，厚實的賽璐璐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獨特時光質感。因為存留數量極少，已成為極高價的民藝收藏品項。

阿源很珍惜他的番仔，我小心拍了照片，不捨地離開了這棟隱身於複雜街弄裡的民藝收藏寶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