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番列傳 4：昌仔

開始對憨番感到興趣後，有人告訴我昌仔店裡擺著一對。跑去一看，是一對大憨番，神態氣勢不凡，當然，昌仔的開價更是嚇人。

憨番因此在昌仔店裡一放八年。並非沒人喜歡，景氣喧騰時，差點以十多萬高價賣出，二年前老秦在寫他的〈憨番考〉時也曾心動，價格都已講定，但最後還是擱下了。

倆番不動，但身世離奇，分合聚散，令人難以置信。

番人倆在1962年南部某著名王爺廟拆建時流落民間。昌仔八年前在桃城最老資格的民藝業者葉桑家裡看到了其中之一，當時昌仔的民藝事業正旺，台灣景氣雖已如強弩之末，畢竟在好日子裡大家都還風風火火。昌仔的眼力讓他立刻高價買入這尊憨番。

沒多久，縣立文化中心的一位採辦以近 6位數的高價要購入典藏，行政流程已完備之際，李登輝凍省，省政府轄下的文化中心瞬即停擺。採購終止，憨蕃如棄兒般留在昌仔店裡。

快到手的鈔票泡湯，昌仔難免蕭索；而曾有這麼高價出售的機會，也讓這尊憨番的價格再也不甘心調降。因此，憨番開始在昌仔店裡漫長地枯候。

同行有天跑來要低價買走憨番，昌仔當然不賣，但卻問出原來有另一憨番出現在彰南路民藝店裡，與昌仔這尊剛好配成一對。 只是那尊「漆路不對，且磕損嚴重」，同行認為昌仔並不會有興趣。

昌仔並沒遲疑，立刻打電話到彰南路，問清楚對方手邊的憨番形貌後，先假意要將自己這尊出讓好湊成一對，最後卻以低價買下對方那尊，錢隨即爽快地匯到，連另一尊長什麼樣子都未過目。

或許也不需過目，這樣的憨番除了是一對外，難道有其他可能？

彰南路買來的這尊憨番已被販仔去漆，貴氣的礦物彩被剔除殆盡。一般販仔收到木雕後先去漆是家常便飯，無足為奇，行家只能事後捶首頓足。

昌仔花錢將這憨番從彰南路直接送往鹿港老師傅的手裡整修，補上斲斷的腳掌與手腕，但未再上彩。

這對憨番南北拆離， 一隔多年，運往中部的一尊甚至被剥光了身上的彩衣。如今滄桑歷盡，終於在昌仔手上團圓。

昌仔開出高價，憨番於是在店裡呆置多年。昌仔的價位原不是我買得了的，但2006年底時，昌仔開始有點浮躁，聽說他在找我，對其他可能的買家也鬆口降價。價位儘管仍高，但似乎已不再那麼駭人。經過多番的相互試探，幾個月後我以略高於預算的價格搬回憨番，昌仔與我似乎都鬆了口氣。

憨番
肖楠
礦物彩
高 57 公分

關於這對憨番，可參考：
大憨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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