檜木板凳

好久不再寫台灣民藝物件，主要是自己的興趣轉往工業收藏，台灣老家具能收的亦少了，也就不太起勁，雖然家裡也還是有許多老家具可寫，總是一拖再拖懶得動手拍照。另一方面，大部份的家具類型其實都寫過了，雖有不同款式，但實在不知能再寫些什麼，因此也就擱下了。

但是這件板凳不一樣。

這是日據風格的板凳，造型精簡素樸，工法亦簡單無比，幾乎沒有多餘的修飾與不必要的構件。所有的接榫都嚴密無比，整張板凳像是由一整塊木頭鑿刻出來，具有一種能將力量準確傳遞到每一部位的整體感。

板凳是在一間台灣民藝店裡找得的，店面不大，零散擺放幾件家具雜什。我與友人一起走入店裡一眼便愛上這件家具，但怕是不賣了，因為店家把一組真空管音響放在這張板凳上，就在老闆座位身後。

老板很精明，略帶覇氣。只好旁敲側擊，怕心急了反而不成。閑散地聊了數盞茶，東探西問，板凳是要賣的，「你眼力好，我店裡這麼多家具卻只問這件。」開價果然不低，唉。只好再聊，再喝茶，今天先到此為止，第一次見面不好強求。

自己也想試試與老板凳是否有緣？它在等我嗎？

二個禮拜後專程再訪。老板心裡有數，不過卻以為我是為了幫老實的友人前來。也好，那麼大家就開始來講價吧！

板凳沒什麼故事可談，只說是日據木造屋舍前穿鞋的尋常家具。也不知他怎麼找來，是否動了手腳，口風緊得很。

既然這樣，只好請音響先下地，把板凳翻過來看看肚子，四隻腳都伸手摸摸是否有蟲蛀老鼠咬。愈檢查愈驚喜，這麼老的家具還真頭好壯壯六腳全鬚全無損傷。

於是不管價格多高了，老板音響不用再搬回去了，這件我打包帶走，拍謝麻煩你自己再另找一座音響架囉。

板凳買來後放在陽台的檜木地板上，我常坐在對面的沙發上靜靜看著這張板凳，總覺得有看不盡的美。主要是木頭的皮殼有歲月獨特的蒼桑與質樸。板凳完全沒有上漆，卻有無法模仿複製的動人色澤與質地。

簡直「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老家具真是神奇。

連家裡黑貓都愛在這張板凳上曬太陽打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