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苳入石柳戰齣浮嵌插角 2-2：阿信

基於空間與金錢的經濟原則，收藏原應「一件頂極」，這是秦仔一再耳提面命的心訣。

有了興仔的浮嵌插角後，加上家裡原已不少的平嵌插角，本來已無意再尋覓入石柳的構件。當然，在興仔那件頂極貨色之前，想找到雕工與鑲嵌更高檔的木雕恐也非易事。

直到我在阿信家裡看到這支雙層的戰齣人物樆，才讓我動念想買回家裡與興仔的插角組成一個完整的ㄇ型。

阿信的主業是鐵庴搭建，在鄉下的家裡有綿延相接的四、五大棟水泥透天庴，整個家族幾乎都住一起。他自己在一旁蓋了一間挑高的鐵庴，入口小徑曲幽，二座翹翅飛簷的石板土地公祠迎賓，進門便一張入石柳的干漆八柱紅眠床映入眼簾，對面則有一組大型入石柳神桌，桌前蟠龍浮凸猙獰，氣勢不凡。

專門拆廟賣花柴的鬍鬚仔對阿信有獨特的評語：他有買也好，沒買也行；有賣也好，沒賣也行。反正不愁吃穿，亦不很猴急心動。言下之意大家了然：他恐怕不易講價，想吊高價錢賣他也占不到便宜。

早先幾天，我跟著一群民藝業者到阿信占地遼闊的倉庫，其他人為了阿信囤積如山的木料而來，我則閑散亂逛。眾人東翻西找後便急著趕往下一站，對於阿信力邀到他家泡茶的誠意充耳不聞。臨走前我要了名片，約定幾天後自己再來。

阿信家裡的鐵庴與倉庫不太一樣。倉庫堆滿了各式斷損傢俱木料，有幾輛亮晶晶的漂亮鐵輪牛車，家裡則擺放較細緻的家俱與雜項小品。


鐵庴有二層，擺滿阿信的收藏，大部份是傢俱。我花了一些時間才逐一看完每個角落，但卻不知我能買什麼。

後來在一張礦物彩五斗櫃上看到一組入石柳浮嵌的木構件，是廟宇大型頂桌拆下來、可組成完整ㄇ型的三塊插角。

阿信開出不低的價格，而且只願賣ㄇ型中間的橫樆，因為另二塊是為了補足入口那張大頂桌的缺漏部份買來的。


我拿起那塊樆仔細端詳，長度並不長，人物開臉不似興仔賣我的有神，刀劍舞動的身體也並不靈動。會讓人特別注意的，是寬厚的茄冬板上刻滿二排人物，整板並飾滿纏枝花朶，反映著台灣特有的民間俗麗。

可買，亦可不買。我似乎亦陷入「阿信式」難題。


或許該買，因為浮嵌入石柳的插角很少見，即使偶有見，通常工法更粗、人物更無神、品相更差、尺寸更小，價格也不見得便宜。

或許不該買，因為「一件頂極」，家裡既然已有更好的物件，何以再花錢買等級稍差者？

我內心有買或不買的交戰，同時也與阿信閑聊交換著這些年來的民藝心得。但在多番的攻防下，我愈來愈想買下這支樆。

最後，這支樆買到了，差點連鐵庴外的石板土地公祠都搬回一座。

這支樆現在掛在家裡的白牆上，但沒有與興仔那副插角組成ㄇ型，因為覺得這樣流於俗氣。在不同時間與場所找到、雕工也不盡相同的這二組入石柳插角，於是仍各自佔有獨立的牆面，卻因擺設的毗鄰，擁有新的感覺。




高雄 2008
茄苳入石柳戰齣浮嵌插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