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木雕立像

家裡有幾尊非洲木雕，是幾年法國生活留下的紀念品。

巴黎北方有龐大的非洲木雕市集，極盛時期各式木雕舖滿一整條街，有散置堆壘於地，亦有堂皇吊掛於店家者。木雕以面具居多，種類繁雜多變，在黝黑或彩繪的木料上鑲以黃銅、珠貝或衣料，每一地區、族裔、時代皆大不同，令人眼花撩亂。

有的老闆見你拿起一副面具便立即趨近翻開一本精美的百科全書，說明屬於哪一族、作為何種功能，巴黎的人類學博物館也珍藏了一具，有圖為證等等。

老非洲木雕在九零年代的巴黎仍偶爾得見，但這些木雕商人精的很，仿古的功力恐不下於中國骨董商。

這尊立像是在一家小店的地下室裡找到的。店不在觀光區裡，一樓佈置的很雅緻。我問了幾件小木雕，價格都在400歐元以上，「因為都是老件」，年輕的老闆解釋。

這是開給法國人或觀光客的價碼，老闆正熱切地等客人出價。客氣的法國人不擅殺價，如果真的喜歡，頂多砍成九折說出數字，老闆會擺出頗為難的表情，希望再添個零頭。但不管有否加價，都將成交。

我不動聲色地繼續在店裡東摸西看，年輕的老闆開始降價，我摸什麼降什麼，我報以微笑與歎息。最後，所有物件的價格都攔腰一砍，成了半價，老闆邀我到地下室看他的「倉庫」，有更適合我的真正好貨。

地下室的木雕剛從貨櫃取出，我仍然眼溜手滑地不停留在任一件物品上。老闆有點絕望了，一直問我喜歡什麼，否則剛剛樓上那件面具我想出價多少。

雖然我看上了幾件，但還不能開始講價，因為價格太低恐對方翻臉，太接近定價，則平白被視為肥羊。

老闆再度降價，並立即追問倒底什麼價格才想買。這些老闆說起話總是快而急躁，想讓客人無暇仔細考慮。

我笑了，說出我的預算，大約是原初定價的 2成。他立刻露出痛苦的表情，沒辦法，真的沒辦法，但原先已聲明的最後底價再降。

最後，我買了幾件。這是其中一件，起價 250歐元，60歐元成交。

這幾年巴黎北方的非洲木雕市集已大不如前，擺出的貨色新的嚇人，甚至也懶的仿舊冒充老木雕了。這間小店生意不佳，今年特意再去看看，發現終於還是關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