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櫃：徐仔

終於認識鼎鼎有名的徐仔。

過程有點偶然。

收藏台灣老傢俱的人鮮有不買菜櫥的，但多年來我對於台灣菜櫥的舉目可見實在厭煩，特別是各類懷舊餐廳總是將菜櫥視為象徵。我因此從不曾動念，事實上，好看的菜櫥也的確不多。有陣子菜櫥突然開始罕見，價格也明顯提高，特別是中間敞開的飯斗菜櫥。於是我有點動搖了，雖然當時想買已有點遲，但收藏老傢俱也急不得，只能隨遇而安。於是很偶然的，我買到一座中國的福杉菜櫥，體例型制完全不是台式的，或許因此討我喜歡。但體積之大已遠非我那5門福特可載得回來。當然，過去狂熱時也曾將紅眠床架上車頂一路走高速公路返家。賣我菜櫥的Miss陳阿沙力地要找人幫我載到60公里外的家裡，於是一個禮拜後，我見到了徐仔。

一個身材矮小相貌溫和的阿伯，像個農夫般開著破舊的小卡車沿著省道載來我的菜櫥，兩個人手忙腳亂地將大菜櫥拖曳進電梯，再搬進屋裡。

老人神情輕鬆，我原以為是偶幫Miss陳兼差打雜的搬運工，交談幾句後立刻意識到老人識見不凡，高雄郊區還儲有老傢俱可看。我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他該不會就是我問了許多人都不知所以的徐仔？一問之下，果然！

二天後我專程趕往台南山區的徐仔家裡，山路彎了又彎才到達他荒蕉的黃土農場，有一座鐵皮倉庫與散亂的簡易屋舍，養狗無數。倉庫四面無牆，覆以透明篷布，進門一看，一座黝黑厚實的米櫃立即映入眼簾，尺寸極罕見的小，黑心石材質，當下便問價格。

入骨董店見喜歡之物便露喜色當然是大忌，更遑論立即詢價。然而徐仔出價不貴，我見他不貪於是也不殺價，在走入倉庫不到一分鐘便照價買下這座米櫃。

而我在一週前才買了另一個甘仔店風格的檜木大帳目桌，這是徐仔在我家裡時唯一多看了幾眼的傢俱。我買了徐仔的米櫃後，他告訴我，那個檜木桌也是從他手裡出去的。

被人多賺了一手，雖然不多，仍讓我臉紅。

徐仔簡易的鐵皮屋裡放置了不少高檔的台灣傢俱，有皮殼鳥黑發亮、古意盎然，每個抽屜都刻滿藥名的中藥櫥，有洋式風格、雕工及嵌工繁複的巴洛克大梳妝鏡枱，有日據時代醫生館的各式玻璃櫃，有令所有人垂涎的茄冬入石柳神龕及房內桌，數十萬一頂的朱漆台灣客庄紅眠床。

這個深藏在山野裡的不起眼農舍真讓我大開了眼界。

2008 台南
烏心石
米櫃